散文 | 张秀莲：如花的日子

如花的日子

▢张秀莲

60岁生日过后，我去公交公司办了张公交卡，从此可以享受国家的惠民政策——免费乘坐市内公交车。

首次持卡乘车，感觉怪怪的，忐忑得很，既怕公交车司机怀疑我冒用她人证件，又暗暗希望司机质疑我一下。那样我就可以拿出身份证来证明，然后在司机和乘客惊讶、赞叹的眼神中，得到自己并不老的佐证。

把卡靠近读卡器，“敬老卡”，这个圆润的女高音的播报令我不禁心内一惊：我可以用这种卡吗？偷眼看看司机，司机并没有对我的身份打问号，再看看车内乘客，也并没有人质疑我是否蹭年龄。心安同时，又生出许多惆怅：真的是老了呀！然而，就这样老了吗？

人真的很奇怪，当你年轻的时候，看见那些鹤发的老人，蹒跚踉跄的老者，甚至别人家老人的离去，内心并不会掀起多少波澜，似乎觉得他们生来就是这副模样，一切原就如此。

年龄渐增，才慢慢地悟到，这些老人，也曾是妈妈怀中的宝贝娇儿，曾是花前月下的少男少女，他们应该都曾以梦为马，只是有人的马驰骋万里，有人的马中道迷途，有人的马半路失蹄。

这日子，可真是过得快呀！忙碌中，不知从哪天起，鬓发渐渐白了，商店大大小小的亮亮的镜子令人一见惊心，于是扭头快步逃离，衣橱里黑的白的颜色，渐渐让位给橙红蓝绿。当别人问起年龄，哪怕离过生日还差一天，也必定报出个小的数字，并且非常希望人家的回答是：“啊？不会吧？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！”即使人家只是出于礼貌的夸奖，心中也很受用。如果人家只是“哦”了一声，便很有些失落。

上班高峰已过，况且年轻人出行大多自驾或电动车代步，因此，公交车内老年人居多。左前方，一位男士正在感慨岁月的无情：“唉，这人呀，一岁是一岁的事儿，一天是一天的事儿，过60岁生日的前一天和后一天，唉——也不一样！”

我虽然觉得此言未免有点夸张，但，“60岁魔咒”给人心理上的冲击就像神奇的牛岭，一下子就把海南岛割成热带和亚热带两个气候带一样———60岁生日前，好歹能蹭个“中年人”，生日一过，立马就归属到老年人行列了。

“今年多大了？”“唉！64了！”“哦！还年轻得很呢！”寻声望去，说话的是靠窗座位上的一位老者，身材清瘦，精神矍铄，正在跟刚才的“感慨哥”一问一答。从他们对话中，我得知老人已经84岁，但每天坚持锻炼，因此身板硬朗。

不由想起，前些时，我带孙女去广场玩儿，一位老人也曾对着我感叹：“这么年轻就做奶奶了！”当时，我颇不以为然，觉得老人一定是违心奉承。今天看来，老人的感叹应该是发自内心吧，在老人眼中，我可不就是年轻人？

晚上，与朋友小聚，说起此事。朋友便揭我的短：“你还记得你29岁时特别焦虑吗？觉得自己老了，害怕得很。”座中朋友都笑起来，我也跟着笑，心想：29岁，多么花团锦簇的年龄！人生不过刚刚拉开序幕，当时对年华老去的焦虑，今天看来，只是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了！

又一想，如果耄耋之年，回首今日，是不是会同样感叹：“那时，我，多年轻呀！”

我想，那是一定的。

如此说来，每一天，我们见到的太阳都是最新的，我们的每一天都是余生中最年轻、最美丽、最富有创造力的，是一朵刚刚绽放的，最娇艳的带露的玫瑰。

那么，我们有什么理由浪费我们年轻的生命呢？有什么理由不用迎接新生婴儿般的欣喜，去拥抱、去赞美、去歌唱每一个崭新的抒情诗样的黎明呢？

作者简介：张秀莲，女，高级教师，多年从事语文教学工作，爱好读书写作。德州市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。